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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5日,由北京大学博古睿研究中心、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中国人民大学哲学与认知科学交叉平台、服务器艺术联合主办的“贞下起元:真实之虚幻 虚拟之现实”线下论坛在北京举办。

本次论坛共分为四场主题论坛:本文为第三场论坛人类认知新世代:虚拟现实与造世伦理的文稿。本场主题论坛首先由信息社会50人论坛执行主席,北京苇草智酷创始合伙人段永朝和中山大学人机互联实验室主任、哲学教授翟振明分别做主旨演讲,与谈环节,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教授刘晓力与中国科学院自动化研究所复杂系统管理与控制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王飞跃和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教授朱锐,围绕复杂性、智能军事、元宇宙等话题展开讨论。

 

主旨演讲1

 ✦ 元宇宙:旧世界最后的盛宴

段永朝
 

非常高兴参加今天的论坛,见到了我心仪已久的刘晓力老师。十多年前我就在读她的文章和书,印象比较深的是二十年前刘老师就在讨论很多理论,其中就包括具身性认知。虽然这几年具身性随着VR的流行为很多人熟知,但在2005年刘老师讨论具身性的时候,这个概念还不是很流行。2005年是什么年代呢?Web2.0刚刚提出来一周年。我今天到这里来一方面见到了很多新的老师,另一方面也听到很多新思想。在我们这样一个空间里面弥漫着浓浓的思想的味道。这个思想听上去有一个感受,用一句话说就是解构与建构并存。我们总是试图用一些短促的话语、直言不讳的方式或者说言之凿凿的语气表达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和对变局的观感,但这反而令我非常担心。与我们从一开始讨论的大变局、大转型和大危机不同,我今天想向大家汇报一点点“大忧虑”。我的题目很简单,是“旧世界最后的盛宴”。为什么起这样一个题目,我希望用一分钟讲完缘由。

这个题目有三个关键词:第一个是“盛宴”。从今天参与元宇宙讨论的各界人士来看这无疑是一场盛宴:所有人都不希望错过,更重要的是不可能错过。而为什么又是“最后的”呢?我是想表达另外一层意思、另外一层期望;我期望不要演变成再一场的盛宴,说白了就是我们对这样的盛宴已经吃了太多了,而不是太少。第三个是“旧世界”,而谈到“旧世界”马上会对立出一个“新世界”。我个人觉得今天所有的生存状态都处于旧世界的束缚当中,旧世界给我们带来的烙印难以解除。换句话说,像老子讲日用而不知,我们今天是日处而不知。每当我们以为已经一只脚迈进了新世界门槛的时候登高一望,却发现自己依然处于旧世界。

请主办方的各位老师原谅我,我想做一下调侃。比如“贞下起元”这四个字,刘老师在开篇的时候就介绍了思想缘起。可是这设计的背板是旧世界的。为了表达“数字世界”,所有的文字都变成了“点阵图”,而点阵是一个多么陈旧的概念!如果我们今天认为数字世界还是点阵世界,就难怪我们跟年轻人没法沟通。好比早年中央电视台的logo是什么?是一个“原子”,中央电视台原子核的形象用了几十年,那是“旧世界”,典型的旧世界。因为那个图像尽管今天仍然在教科书中出现,但已经不是前沿物理学者认可的关于“原子”的图像。我想用这个例子来说明我们身处在旧世界的观念束缚压制之下而不自知,这几乎是一种宿命,没有办法逃离,这是我大忧虑的来源。

谈到元宇宙我不妨谈一下今天讲元宇宙的几个特点,也是很多人的忧虑,我叫做“小忧虑”。这些忧虑包括割韭菜、圈地、泡沫;我对这些不置可否,我们需要这样一个阶段。然而这种忧虑是小忧虑,甚至还包括对元宇宙一些阐述的争论:狭义的元宇宙和广义的元宇宙,以及元宇宙是不是新一轮商机。我个人认为在思想层面争论这些事情毫无意义,因为我们尚未遭遇大忧虑。

我们看到的只是我们想看到的东西,我们看到的只是让我们看到的东西。在这种情形下,我想总结元宇宙的三个关键词,我个人理解的三个关键词:感知想象秩序

 

01 感知

 

首先是感知。过去五年中互联网经常用一个词叫“认知重启”。我认为它的底层逻辑已经在元宇宙中涌现了,我把它叫做“六根重塑”。我们作为一个人的所有的感官界面就是我们跟这个世界打交道唯一的通道:眼、耳、鼻、舌、身、意,中国人耳熟能详。但是我们的感觉系统正在被重塑,就像我们被手机在过去十年重塑行为。我们所有人每天平均花费6个小时在手机上,做的无非是两个动作:刷屏和扫码。可见技术对人们感知的影响有多么深刻,而且这不过是刚刚开始,还很难预料未来对感官重塑的情况。比如陈序老师提到的“身份”问题我认为只是幼儿园状态,真正在感官问题方面重新塑造人的是“人格”问题、“数字生命”的问题。我在北大的课堂上给孩子们讲,你们这代年轻人将来碰到的最大的心智挑战是人有八条命,除了一个肉身生命之外还会养育七条数字生命,而且每一个数字生命都独立于你具备数字人格。请问你能hold住吗?你hold不住不怪你,你是不是能hold住它完全取决于有没有支撑它的一套话语体系/思想体系。

 

02 想象

 

第二个关键词是想象。上一论坛谈到NFT、区块链等等这样的东西,当我们谈论这样话题的时候就跟五年前讨论人工智能一样,我们会发现很快出现选边站队,世界马上分成两类人:乐观派和悲观派。仔细想无论是乐观派还是悲观派都身处在同一个世界,都深受同样的低维度认知的困扰。所以想象是对人的一个重大挑战。我们如何想象高维空间?如何认知高维空间?这是今天摆在所有的程序设计员、企业家、政治家、每一个村姑小妹面前的共同问题。

 

03 秩序

 

第三个关键词是秩序。关于秩序朱老师提到三次大的变革、大的转型:轴心时代、文艺复兴、工业革命。我有幸在前天跟朱老师谈了三个小时,他已经给我独自一个人授课三个小时讲了他今天想讲的内容。可是我跟朱老师讨论说:“您说的这三个时代有一个共同特征,而且还就跟今天的元宇宙一模一样,这个特征就是这三个词语都来自大洋彼岸,三个词语不是原生的词语!这种“断代法”不是我们文化母体的母语。我想问的是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对“秩序”这两个字的理解。从今天我们花大量笔墨来争论元宇宙的一些所谓问题开始,我们可能就陷入到一种被编纂的处境。

这三句话是我今天标题的注解,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说元宇宙是旧世界的最后的盛宴。在这种情形下,我会稍微阐述一下对这个问题的解释。

前面我说了这是别人的话,不是我们自己的话。西方文化的母题是这幅著名的米开朗基罗的天顶画中上帝和人的关系。我们在学术研究、课堂教学和日常交流中每每使用“上帝”这个术语,每每使用“悲剧”这个术语,还包括我在外面跟老师聊到的“宇宙”和“世界”;其实这些术语背后携带的血肉是我们不熟悉的。我们看这幅天顶画的时候内心会奔涌出一种莫名的悲悯吗?会奔涌出来一种渴望上帝的眷恋,感受到那两个手指将碰却没有碰到一起刹那间的那种思念吗?至少我不会。

所以我觉得在这种情形下,我们就需要理解在上帝观念之下,为什么西方人会把存在物看作是一个巨链?有人可能认为这和东方婆罗门教、印度哲学所讲的那样一幅三十三重天和地狱的观念是如此相似。然而细细想下去,其实这两种关于宇宙的想象,关于宇宙层级的想象大有不同。

我要讲“三个世界”,讲三个“三个世界”的模型。


普罗提诺:喷射说

 

首先是古罗马普罗提诺著名的“喷射说”:光线来自至高无上的The One,唯一的亮点;这个光线普照大地养育万物。这一点和东方完全一致。但是“喷射说”更重要的是强调有一个对生命的上升通道的存在。普罗提诺的模型中所有人都居于中间一层,世间万物居于中间一层,再往下是无生命的层级,再往上是天使和先知的层级。人的灵魂受到沾染、受到玷污而堕落了,所以命运跌宕起伏,这是一种生命的纠缠状态。正是对这种人的生命状态的觉醒,导致普罗提诺也被贴标签作为“新柏拉图主义”,认为通过太阳的光芒、通过太阳的温暖,人有可能完成一种逆向生长——也叫做灵魂的拯救和净化。我认为普罗提诺的故事要分成两半:第一半是前面说万物生长靠太阳,这一点东方西方皆然。但是进一步有温度的,有情感寄托和寓意的那种拯救和堕落的叙事,在我们本土的土壤中从来没有出现过。普罗提诺为圣奥古斯丁扫除了障碍,所以奥古斯丁完成了古希腊思想和古希伯来思想的合流。这是第一个世界的模型。


波普尔:三个世界

 

第二个世界的模型来自著名的英国哲学家波普尔。将近一百年前波普尔把世界描绘成三个世界:物理世界、观念世界和符号世界/文化世界。重要的是这三个世界是壳状的,每一层都包裹着下一层,而且包裹得越来越密实,包裹得密不透风。大家注意看第二个世界的模型将会为西方人提出一个巨大的挑战,这个模型将会毁灭普罗提诺的光芒以及“拯救”那样一个上升通道。所以我把这两个世界的模型统称“大忧虑”。这是我所说的“大忧虑”。


王飞跃:ACP模型

第三个模型由王飞跃老师提出。王飞跃老师大约在二十年前从控制论的角度提出ACP模型,A是人工社会;C是计算实验;P是平行执行。我认为这是非常具有思想光辉的一个模型,而且远远不只是在控制论领域里面。在今天元宇宙的氛围之下,我认为这个模型恰恰展现了东方的智慧。这也应合了朱嘉明老师提到的关于“大危机”的判断:我们今天再也折腾不起了,今天的物理世界再也不能用如此高昂的代价做无休无止的实验,不能为了探索更好的社会组织架构、更好的生产方式在这个肉身世界里面,在这个物料构成的世界中做这样那样的实验,等待一个最优的结果在几十年、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之后发生。所以飞跃老师的三个世界改造了波普尔的三个世界,非常难得地突破了波普尔三个模型之间密不透风的状态。他捅了一个窟窿。这个“窟窿”是人工世界,我们今天必须承认人工世界的价值。这个世界已经回不去了,已经不可能回到所谓纯天然的状态了。事实上自从人类学会驯化物种进入农耕文明,自从人类学会扔石头、打棍子的石器时代人类就进入到一个跟自然彼此驯化的时代,只是我们不承认这一点,我们总以为自己在遛狗,从来不承认狗也在遛我们,但是今天我们必须认为人遛狗和狗遛人是同时存在的,并行不悖的两个世界。无非用人工智能、区块链的方式,技术正在推动狗遛人的社会快速地发生。所以层级世界和连续光谱之间出现了严重的断裂。

如果在不同的层级之间能够自由的跃迁,那么堕落为魔鬼和成就为天使,应该是具有同等的权力。这样一来,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将会等量齐观,拥有同样的权重。在这两个问题上谁战胜谁,谁为主,谁为辅,谁有优先权都是不重要的,但是反过来这也为我们这个世界提出了更深的挑战,“更深的挑战”就在于新世界和旧世界真的是这么简单的一种比喻吗?比方说像葡萄酒,新世界的关键词是 “调制”,旧世界的关键词是 “酿造”。新世界和旧世界的区别在哪里?旧世界押上的是时间代价,愿意等;新世界的人已经不愿意等。新世界的人恨不得明天一步跨入到一种非常光明的、和谐的、人人平等的和自由的世界,我们用这些漂亮的词包装所有的图谋。

但是非常遗憾的是我们今天正处于一种深深的 “眼障危机”,这个眼障危机在于互联网计算机和虚拟世界已经让一个我们过去熟悉的、沿着时间线实时展开的物理世界演变成了一个并发的世界。但是我们浑然不觉。更要命的是在这个并发的世界中,大量的数学算法在为它佐证。所以我们今天最大的忧虑是我们的欲望似乎是可以遍历的,我们可以足不出户遍吃百味、遍览天下,但是我们完全没有想象到今天是一个并发的情境。所以所有的数字化转型、数字化装备和数字世界美好蓝图都包含着这样的隐忧——世界将会变成一个鸡笼世界。我们正处在这样一个鸡笼世界的边缘。

简单的回顾过去二百年来数学家和物理学家打造这个世界的时候用的方法,就可以多少感受到“他们把我们坑了我们都不知道”。

 

两波“数字化”

 

第一波“数字化”:正常人社会。概率统计大行其道的时候无论是统计学家、地理学家,还是社会学家、经济学家都在使用统计学数学方法背后的观念。这个观念是他们假设了一个“正常人社会”。这恰恰是社会分崩离析的开始,但是他们当年不以为然。所以他们一切社会治理的努力方向都在于驯化那些不正常的人,包括福柯讲的精神病院,也包括现代教育的诞生,都是在这样一个假设存在“正常人”的情境下发生的。

第二波:一切皆计算,代码即法律。一切皆计算的根源在于阿兰图灵,阿兰图灵和他的老师Alonzo Church以及另外一位物理学家David Deutsch给出一个命题:一切计算都能用图灵机计算(包括量子计算)。现在天下所有人都信以为真,奉为圣旨,但这背后没有更大的隐忧吗?过去五年人工智能大行其道的时候我们观赏着各种千奇百怪的人工智能令人瞠目结舌的表现。但是我们忘了,人工智能表现良好背后的隐忧是它不可解释。AlphaGo可以战胜高手,但是它从来没有能力告诉你它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之所以人工智能不可解释,更重要的背后的原因是量子。迄今为止,包括朱老师提到的霍金大师,我斗胆说一句都没有很好的理解量子!在这个问题上其中我只钦佩费曼的老师惠勒,他虽然没有得诺贝尔奖,没有被加持过,但是他讲的“万物源于比特”是一个将影响未来千年的重要思想。

这个世界并不是像我们的肉身所领会的那样是一个连续的,光滑的曲线;这个世界的本真可能是不连续的,是一跳一跳的,是一抽搐一抽搐的。我们过去认为这种一跳一跳的状态是对连续的模仿,就跟我们今天用这样的图形表达数字世界一样。所以我们需要在现实世界中更加要警惕二十年前美国政府关于NBIC(聚合科技)的报告。NBIC如何改变未来?这个报告中有一句话是,它将会改变人类未来的物种。顺着西方文脉来看,他们对改变物种这件事情从来都没有心理障碍,从普罗提诺到奥古斯丁,再到文艺复兴、启蒙运动,甚至到霍金,所有的人都没有心理障碍,为什么我们也没有心理障碍呢?

所以对于未来决定现在,我们必须问的是谁的未来决定现在?如何决定现在?

这个忧虑其实才刚刚开始!未来的世界是这三个世界构成,而我更看重意义的世界、生命的世界。

刘老师非常熟悉的Lakoff关于“亲自/具身性”的表述我认为今天仍然值得研究:人亲自做事情的空间被大大挤压,现在不需要亲自开车,将来不需要亲自工作因为有UBI;我们可能不需要亲自吃饭,甚至可能不需要亲自交配繁衍后代,所以亲自性的地盘在被大大削减。这种情况下我的大忧虑就是我们以为我们在驯服命运,像贝多芬那样扼住命运的喉咙,但是我们可能反倒是被命运紧紧的扼住了喉咙。

 

主旨演讲2

 ✦ 元宇宙的哲学玄念

翟振明

 
 

大家好!段老师、王老师你们好!

我现在在中山大学还在广州大学,我是元宇宙的实践者,我所在的公司做元宇宙已经做了六年了。

首先讲元宇宙是什么性质的世界。数字文明与比特世界是一组新概念,对照物是原子世界。在计算机诞生之前,所有实业几乎都是基于原子世界产生和运作,工业革命以来,原子世界以各种方式突飞猛进,物质通过简单的运输就可以调配,而其加工和变化的操控才是关键,计算机将所有的可数据化的内容都数据化,并按照预先的计划对变化进行操控。数据包括文字、照片、音频、视频、3D模型、视觉记录、听觉记录、触觉记录、味觉记录、嗅觉记录等内容,当数据通过计算机以0与1的比特(数字)方式储存、运算、交互,就进入了“比特世界”。设计好的数据输出到显卡、声卡及各种受驱动的硬件,就实现了数据向原子的转变。随着比特世界的发展,汽车正在变成互联网的一个终端,飞机旅行逐渐被VR的虚拟旅行代替,对人类疾病的诊断与治疗正在为人工智能的精准医学所颠覆……元宇宙基本属于比特世界,而现时代正是比特世界爆发的时代。

元宇宙主要是数字孪生+沙盘游戏,这就是元宇宙。“沙盘游戏”即用户创造的各种物体,就是世界的内容由用户创造;而“数字孪生”是系统创造的不是用户创造的。系统创造加上用户创造就成为元宇宙。

工业革命以来原子世界以各种方式突飞猛进,工业革命、电气革命、铁路、纺织厂都是典型的原子世界的事情,还包括造大坝、送卫星和原子武器。

至于数据传送:以前是骑马、飞鸽传输,以大量的位置为载体;以前的骑马,为了传一句话需要大量的物质、大量的原子。物质到处都是,简单的运输就可以调配;而要加工和变化的操控才是要害!计算机就把所有的可数据化都数据化来进行加工和操控。智能制造把所有设计先数据化在元宇宙中心建成,让大家体验之后用3D打印把原子世界的物质建成,这样就是用大量的比特来节省原子。

比特世界的兴起简单说,前两三百年都是原子世界突飞猛进的时候,最近50年是比特世界突飞猛进,原子世界停滞不前。这样人类的移民就可以分成两类:一类是刘慈欣、马斯克说的向外星球的移民;另一类是向虚拟世界的移民。“两个移民”在刘慈欣和马斯克看来有冲突,在我看来完全不冲突。就是到了外星球,照样可以戴上头盔或者是隐形眼镜,进入虚拟世界。这两个完全可以相融。

比特世界的性质是非空间性兼容性;而原子世界的性质是空间性排他性。一个停车位让一个汽车停了,另外一辆汽车就不能停,但是比特世界不一样,一个软件写好后全世界人可以共用,软件的缺省状态是共享。这导致一个概念是Copyleft,而不是Copyright,维基百科就是Copyleft典型代表。现在大部分软件都是开源的,大家都可以共享。

软件与GDP的关联不大,硬件与GDP的关联甚大。不要说元宇宙,就是在淘宝上买东西,买一个苹果直接从果农那里买,直接到了你手里,中间商都没有,这个GDP要算起来就非常少了。只有1/5的样子。区块链和NFT在元宇宙里面的应用构建了基本的经济制度

现在看一看这两个图,我们知道人这里有大脑在这儿,有自我意识才有虚拟现实;机器这边一个头盔,电脑无论多复杂,只要是图灵机和冯诺伊曼机,就不可能产生虚拟世界。这里有一个非常严重的哲学预设,“人工智能”是没有意识的。为什么人工智能没有意识呢?因为它没有qualia,没有第一人称世界。这个预设就是主体与客体的分离。这个分离非要不可,段老师好象不太同意这个意见,但是虚拟现实必然设定了主题与客体的分离,不分离就不能理解虚拟世界的存在。

这就引出了强人工智能(AI)认证判准:除非有人以确凿的证据向我们证明如何按照非定域原理把精神意识或意识的种子引入了某个人工系统,那么不管该系统可观察行为与人类行为多么相似,我们都不能认为该系统真的具有了精神意识。这个标准走的方向和图灵测试相反,但不矛盾。图灵并没有说强人工智能,而我这个认证原理是对着自我意识去的,我们要非常严格的,要按照非定域原理,量子力学的原理;我有其他文章论证过为什么这和人的意识相关。马云说生产的“感情机器人”我们绝对不能相信,他这是商业噱头。假如这是真的,那他就违反了伦理原则。有了情感就相当于有了自我意识,还有主权意识,这是不能买卖的。这种买卖是绝对违反伦理原则的,幸好它不是真的。



虚拟现实的原理

 

虚拟现实有两个原理,这个非常重要:

一个是单机VR如何实现的原理(个体界面原理);另一个是群体协变原理。为什么大家都戴上头盔发现自己在同一个世界,这是第二条原理决定的,这两条原理要论证起来非常麻烦,属于先天综合判断,属于康德式的先天综合判断。其实应该加第三条原理“互动原理”,这条原理可以区别纯粹体验机,纯粹体验机不是VR,VR最重要是“互动”。人有选择,不是被动,这一条非常重要。

预设:1.感官刺激界面是视网膜是第一人称与第三世界的分界面,是主体世界与客体世界的分界面。视觉就是视网膜,听觉就是耳膜;2. 第一人称世界不是刺激源所处的第三人称世界的一部分。主客分离在这儿被预设了,3. 在整个循环中,虚拟世界中的事件可以发生当且仅当一个有意识的心智在界面刺激后参与其中。

 

物联网与人联网

 

物联网(IOT):把人造物甚至自然物的系统以有组织的方式进行电子信息标识和连接,同时接入互联网。遥距操作、主从机器人(Avator)、达芬奇系统等是其延伸。

人联网(虚拟世界):以美国Second Lifc和Minecraft 为代表的虚拟世界平台正在把全世界的人的身与心通过数码替身(Avatar)以实时受控三维形象的方式集结在一起进行前所未有的交流与创造性活动,形成了人联网。人联网的内容大部分是用户创造的。

扩展现实 (expanded Rcaliry):人联网+物联网+遥距操作(Avator)(如,达芬奇系统)。

物联网要操控就有界面,界面操控的时候如果不连在一起就是离散的,这个设备和那个设备的操控界面都是离散的。但是当VR世界、虚拟世界多人共享的互联网化的虚拟世界形成以后,自然而然两个就会结合在一起。这个世界不仅是交往与体验的世界,更是操控自然因果过程的实践空间,亦即他们为生存和发展劳作的地方,在虚拟世界里边可以吃饭、可以性交、可以生小孩,物联网都可以搞定。人家会好奇怎么性交、生孩子?这就是把男人的精子经过物联网传输过去,或者更方便把男人的遗传信息传输给女方她就可以怀孕生小孩,这是真的有自我意识的小孩,不是NPC,不是闹着玩儿的。像失控玩家NPC这样,NPC由于爱情的激发变成有自我意识的,这个是不可能的,我已经有过论证了。

扩展现实中的存在物有七种:1)人替(avatar);2)人摹(NPC);3)物替(intersensoria);4)物摹(physicon);5)人替摹(avatar agent);6)动物替(animal avatar);7)动物摹(animal agent)

Avator是后来我加上去的,是主从机的从方;人替摹最有意思,段老师说人有八条命就是说人有人替摹,这是人工智能驱动的,人不在线它可以单独出现和人交往、和自然交往,甚至还可以制作物替的东西。物是物联网的东西,人是原子世界的。我们只能要人控制物,而不允许物控制人,这就是康德的哲学,人是目的。

物的概念就是要被控制,但是不能倒过来,认知信息与控制信号有区分。

认知信息:给我们提供对外部世界客体的理解与判断的原材料;

控制信号:让我们对外部世界的对象按照主体需求发生改变或保持不变的信号;

人的自然感官主要接受认知信息,人的神经元主要发出控制信号,但是认知信息同时也可以起到控制信号的作用,控制信号也可以携带认知信息。因而人可以被控制,也可以提供或泄露信息。这既提供了人机合作的可能,也产生出攻与守的最基本的个体安全问题。

由于虚拟世界的“物理”规律是人为设定的,关于“造世伦理学”的学术讨论就显得尤为必要,在这个领域中,我们可以理性地探讨和制定“最佳”的一套相互协调的“物理”规律。例如,虚拟世界中的造物是否可以变旧?人体是否可以在与自然和他人的互动中被损坏?虚拟世界中是否允许“自然灾害”的发生?要回答这一类问题,有赖于“造世伦理学”理论的诞生,以期对一个责任主体/双重身份;隐私/隐匿;物理伤害/心理伤害;人工物/自然物等概念加以区分和讨论。当技术上允许我们做到将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的界限在经验层次抹掉的时候,我们应该有准备去面对这种颠覆性越界的可能。

 

造世伦理学的三条原则

造世伦理学从这里开始说有三条原则:

    1.客体到主体的方向,信息越畅通越好,控制信号阻滞度越高越好;

    2.主体到客体方向,信息密封度越高越是豪华,控制信号越畅通越好;

    3.以上两条松动调节,以最严苛的程序保证以各个主体为主导。

其他伦理问题:一个责任主体vs双重身份;隐私vs隐匿;物理伤害vs心理伤害;人工物vs自然物;人身vs财产;意图vs结果(双重意图、双重后果);人替、人摹、人替摹,如果不能区别怎么办?如何去负道德责任,过渡阶段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的界限混淆问题。当技术上允许我们做到将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的界限在经验层次抹掉的时候,我们应该如何面对这种颠覆性的越界的可能?

最后提一个假想时间表:

到2300:人类的大多数活动都在虚拟实在中进行。在其基础部分进行遥距操作,维持生计;在其扩展部分进行艺术创造、人际交往,丰富人生意义,通过编程随意改变世界的面貌。

2001-2600当做人类正史的创世纪阶段,而史前史的故事成为他们寻根文学经久不衰的题材。

3500:人们开始创造新一轮的虚拟现实....

 

与谈环节

 
 
王飞跃:刚才段永朝老师说,人遛狗不是创新,就跟狗咬人不是新闻一样;狗遛人才是创新,就像人咬狗才是新闻。这个非常有意思。最初朱老师说未来影响现在,而反过来现在也会影响未来。翟老师说元宇宙的核心就是“玄”,我也赞同这个看法。

这个月我给一个杂志写了篇文章,题目叫“Welcome to Hanoi”。Hanoi是数学里的一个词,Human Artificial Natural Organizational Intelligence。我现在给它一个新的解释:Hanoi就是人自己的智能、人工智能/自然智能和组织化智能的组合。最重要是组织化的智能,这是人跟其它动物最根本的区别。马克思说人的本质是社会动物,所以我们还是要回到“组织智能”。三个词加起来正好是Hanoi,所以我自己认为这就是最初元宇宙的定义。

CPSS(cyber-physical-social systems)是波普尔的三个世界、两个空间结合起来的东西。

今天大家谈的所有事情充满了矛盾,一会儿说是黑的,一会儿说是白的。跟一会儿说你的剑是最快的,一会儿说你的盾是最坚固的,拿你的剑刺你的盾是什么结果,这就是矛盾。复杂性研究最根本就是对立统一,毛泽东说过所谓复杂就是对立和统一,把乱七八糟的概念对立统一起来。 “复杂性”的核心是两个概念:一个是 应现,还有 收敛,把乱七八糟最后理出一个头绪来。只考虑物理世界的话这两个是对立的,很难统一起来;现在来了一个虚拟世界,叫元宇宙也好叫其他也好,在其中我们可以一个让它应现,一个让它收敛,人工智能深度学习完全是这条路。现在我们一会儿叫数字孪生、一会儿叫元宇宙,我就叫 “平行”。从小数据产生大数据,最后练成新智能。

我这里引了《圣经》和《道德经》中的两句话“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和“太初有道”。这两句话的核心是什么?让我来说就是循环推理,人在遛狗,狗也在遛人,看你站在什么地方看。先碰到鸡蛋就是先有蛋后有鸡;养鸡下蛋就是先有鸡后有蛋,看你生活在人生哪个阶段。

这篇文章是我09年写的文章。当时Web2.0最热,大家让我回答它是科学还是伪科学。我也定义了Web3.0,还定义了Web4.0,现在Web3.0说是元宇宙的核心,我认为这个只是最靠近的元宇宙要用的技术,但是真正的核心还早呢,下面还会有Web5.0。停在元宇宙是不可能的,过两天肯定有新词出来。

控制论是1948年提出的,但是这本书的源头是43年维纳他们三个人写的《目的论·循环因果》。这篇文章激发了另外两个科学家,激发他们提出MP模型,之后才有深度学习和人工智能的复兴。

我一直说战争与和平也是一个循环。这两天俄乌战争,我做战争研究差不多快20年了,这是我最关心的事情。以后的战争就是“三战合一”,美国叫“马赛克战”,我们叫做“社会认知战”,现在活生生发生在乌克兰。西方国家已经派了很多军事顾问让这场战争扁平化。乌克兰的军队现在网上最红的人是乌克兰国防部长,他和另外一些国防部长用玩的方式就把战争打了。所有的部队以前的大编制全部打散,我叫做“蜘蛛战”,像蜘蛛网一样,哪个接口几个人连成一个小网,加上马斯克给他的star link,串起一个网来,变成完全新型的战争。这场战争打完之后,他们的政府就完全上“道”了。传统政府已经不存在了,都是老百姓各自为政,几个人就是一个“小政府”,以服务型、提供这个和那个为主。如果等战争结束之后,他们能够继续做这种实践,他的总统就是个演员,真正的演员了。但是效果摆在这里,我希望等乌克兰战争之后乌克兰能变成世界第一个上“道”的国家,按照元宇宙的方式进行社会治理,会变成以第三世界的未来回头影响第一世界的现实的第一个所谓现代化的国家,苏联会被远远甩在后面,甚至可以把美国也远远地甩在后面。我希望以后智能战争是让人类实现永久和平的方式!我们打了几千年打到现在才打出个军民分离,打仗的时候不能打老百姓。而现在战争的规范(norm)会是“人机分离”,机器打机器,人打人。而将来会变成“虚实分离”,实的打实的,虚的打虚的。

战争绝对是人类的一种cancer,不能再这么做了,要从哲学上树立一种新的理念,要革新。康德死之前写过最后一篇小著作《永久和平论》,我认为那个也过时了,以后要从文化上树立这种理念,不能再传播导致相互仇恨、打起来的这种文化,要变成一个人类共识,我们要实现人类命运共同体,但没有一个人类共同价值,哪来人类共同体?这就是矛盾。第一要革康德永久和平论的命;第二要革西方军事战争理论的命。德国的军事专家克劳塞维茨说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我认为要反过来也循环一遍,让政治是战争的延续,永远不打。最后要树立一个理念:智能军事。在元宇宙里的战争是保证现实世界没有战争的手段。我就说这些

刘晓力:谢谢飞跃老师。前面几位老师,包括线上的翟振明老师都讲得非常精彩。我们这个时段是讨论 人类认知的新世代虚拟现实造世伦理。这样一个标题下几位展开的角度完全不同。比如段老师是追随朱嘉明老师,从宏观角度,以长时段、大历史、跨时空的眼光讲了元宇宙的前世今生以及对未来的忧虑。而翟老师从一种微观的层面讲了虚拟现实的哲学。是他经历了六年建造虚拟现实实验室体验的一种哲学探索,他20年前就写了非常重要的英文著作,中文译成 《有无之间:虚拟现实的哲学探险》。只是今天时间太有限了,没有办法仔细展开更多。我知道他的思想在国际上都是有人引用的。比如查尔莫斯2022年新出版的 《现实+》一书里就引用了他的结果。

王老师是做信息科学的,也做了20多年军事信息技术,早有对元宇宙概念的理解。刚才我们也看到段老师提倡虚拟与现实不可分离;翟老师谈到可以通过感知觉的媒介虚实穿越;王老师更强调要平行地虚实分离,战争中实的打实的,虚的打虚的。这些是他们之间的一个分歧,我想里面包含着他们各自重要的一些思想。

下面请朱锐老师在这个时段更多的展开一些。前面宏观的结论性的东西比较多一些,希望朱老师能够从自己的角度谈谈,如果我们要理解这样一个元宇宙的新世代,需要付出什么样认知上的新的代价?这是我们这个环节想讨论的问题,有没有可能会面对一个认知的新世代。前面朱嘉明老师讲了大转变、大设计、大实验;段老师讲了大忧虑;翟振明老师讲虚拟造世,王老师讲要承认多世界平行。请朱锐老师从从神经科学、心灵哲学和虚拟现实关系的角度讲一讲您自己的洞见。


朱锐:谢谢!我跟大家交流一下我的看法。大家讨论元宇宙的时候,也许应该学习一下康德。因为康德在讨论知识的时候实际上问的是“知识哪些是不可能的?”他试图探索知识在哪些方面有其内在的局限。

大家都说元宇宙是一个桶,什么东西都可以装;我每次听专家讲元宇宙的时候,听到的东西都不一样。不过我更愿意用否定消极的方式去听元宇宙哪个方面不行。这种否定消极的康德式的探讨会让元宇宙的概念在理论上受到一种制约,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放进去。这种“制约”是开放式的,不是先入为主的认为我们知道元宇宙是什么,而是一种自觉的、理论上的一种深入的了解。所以我今天想用简短的时间,谈一谈在我看来元宇宙哪些方面是不行的。

在这方面,我非常同意段老师强调的“陷阱”的概念。然而即使那些陷阱是不可避免的,我们也不应该主动往里面跳,而是应该尽量从理论上避免这些陷阱。怎样避免?第一,就是要把把元宇宙当成一个生产力的概念去探讨,前面几位老师都提到了这一点,比如朱嘉明老师说的转型、陈序老师说的“身份的生产力”、王兴老师说的NFT艺术创新的生产力。我们可以思考,如果把元宇宙当做一个生产力,它在哪些领域是有局限的?

我讲一个点:我恰恰认为“虚拟”跟“现实”之间至少目前看来是跨越不过去的。尽管很多人认为感知真实性没有问题。我觉得恰恰相反,因为神经科学关于知觉的一个比较没有争议的说法是“知觉就是一个幻象,是一种可控的幻象!”

这里的“幻象”有三个意思:

    1.康德的意思,现实是什么样我们不知道;

    2.我们的现实是我们假设的现实,这就是所谓的“稳定性假设”。我们看到的信息是不断波动的,但是看到的物象没有波动性。这是因为我们在知觉的时候已经加入“稳定性假设”;

    3.我们看世界看到的输出是一种混合现实,一方面表达的是外界对象,而另一方面更多的是内稳态,机体内稳态的波动。所以我们知道的信息不只是外在信息,而是一个“世界”,跟本来的现实是不一样的。

而关于“真实”神经科学也有说法:

    1.Perceptual reality 这个前面就是前面说的可控的幻象已经说过了

    2.Perceptual veridicality,我翻译为“互动现实”。我们看一个物体的时候,物体向我们呈现的总是一个侧面,总是一个profile;但是在知觉中其他看不见的、不在场的影像,也同时在场。打个比方说,这是一个杯子,我把这个杯子拿起来喝咖啡,拿的动作包含着对不在场的、看不见的杯子重量信息的表征,所以有时候拿错了杯子实际上是估错了杯子本身的重量。在神经科学上我们的知觉是在不断“逼真”的,但这些“逼真”和“实真”之间总是存在距离;实真不能被还原为逼真的组合。元宇宙产生的CG、物象,可以在对象的角度被看作是真实的,这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在世界的角度被当做一个世界的真实还要有很长的技术要跨越。

从生产力角度,“元宇宙”实际上要讲三个概念:1.作为模拟的生产力,模拟实验;2.增强,增强现实;3.替代。元宇宙如果真的要成为一种大转型的生产力,肯定是“替代”,而不是简单的模拟或者是增强。三个方面我们首先做区分,找到他们之间的张力,如果元宇宙的未来对得起大家今天坐在这儿一块讨论,它必须是作为一个“替代现实”,而不是增强或者是模拟现实。谢谢大家。

 

 

刘晓力:非常精彩,朱老师差不多把今天的讨论作了一个小的总结。谢谢!

朱老师这句话非常有启发。所谓“大变革”、“大设计”和“大实验”最终并不是要还原或模拟当下、模拟或增强我们所经历的真正的物理世界;不是要模拟包括我们自己在内的这样一个大的环境。所以元宇宙一定是“替代”,一个新的、带来大变革的一种替代性的东西。如果元宇宙真的给人类希望,我相信它不会是一个内卷的东西。它应该是一个有各种张力、有无限可能的东西,而且一定要是超越当下的,比如肉身感觉经验的局限,思维的局限,甚至包括想象未来的这样一种能力的局限。对于我来讲,元宇宙就是未来的各个方面的不可测、不确定的一个未来的展开。我们带着这样一种谨慎的乐观的态度去面对,像袁园老师倡导的,我们要去有所行动。我相信在这一点上哲学家、艺术家、科技专家和产业界人士会有共识。

因为时间关系,我没有办法再拖延了。非常感谢各位线上、线下的几位老师的精彩分享。其实他们背后都有非常厚的功底。虽然我们哲学这部分应该是最重要的,可以让各位把整个问题阐述得更充分。但因为时间关系,这一轮只能到此结束了。我希望未来哲学能为我们思考元宇宙提供更多的思想资源。谢谢各位嘉宾,谢谢在座的和线上的各位听众。